湖州要债公司:两个故事阐述联保圈的困境与难解的利益链
2016/5/13 20:48:23 点击:
湖州要债公司:两个故事阐述联保圈的困境与难解的利益链
说起联保互保圈,先讲两个真实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是A老板。A有次很纠结,他的一笔贷款到期,但他不知该不该如期还贷。A和经营同类生意的B、C、D在一家银行分别有着四户联保每户1000万的贷款,每户保证金30%。A说他手头最多还能调度1000多万资金,对于自己700万的敞口(扣除300万保证金)还款没问题;但问题是,B已经濒临崩盘负债累累,C已经逃回老家手机关机。也就是说,即便他还清了自己的债务,因B和C背上的“或有负债”也有1400万,就算银行肯让D和他各背一半,他也付不起700万。
既然自己那笔贷款无论还不还,都要面临被起诉、征信被“黑”掉的结果,他的如意算盘是赖账给D。D是联保体中情况最好的,少说还有个几千万。A想着,如果D肯背掉B和C的债务,他就愿意还自己的。
下面的剧情开始混乱。D一听其余三方都不还,于是也赖了账。彼时行业已经入冬,谁不想留点资金东山再起,何况D还有其他债务排队到期。就这样,至少能收回一半的贷款拖成了全部坏账。一年后,当余下的资金已被其他各类债主收干,能转的资产已经全部暗中转移,A收到了这家银行的口头通知:未偿贷款可以打三折“买断”,不再催讨不再起诉。
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是甲银行。甲银行化解信贷危机政策开明,为了把出风险的企业进行“隔离”,不让风险顺着担保链“火烧连营”害了其他还在正常经营的企业,该行给出拆担保圈方案,追加一定抵押物即可单户独立获得续贷。
好政策保下了某企业,故事的结局本应是企业持续经营,次年按期给甲还贷吧?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该企业在乙银行、丙银行还有联、互保,而其他银行没有拆圈政策,连带起诉了该企业并抢先查封其资产。到头来,甲银行还是商户皆倒,清收不力,亏了自己。
“异化”的联保互保
有一名支行长,2010年以地区优秀支行长的身份在总行大会上介绍经验,善用联保互保是其支行业务量大增的秘诀,他逢人爱说各种致富励志故事;2013年,他行长“下课”专职清收,顺着担保链条倒下的客户各个压住他的绩效奖金再无抬头日,他微信朋友圈贴满了“如果你的XX在银行工作”的苦情系列。
时至今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写一篇稿子来赘述,联保互保是一种更适合或只适合经济上行周期的贷款模式,因其为通过抵消个体间非系统性风险从而降低银行信贷风险的一种机制,所以只有在风险个别发生且金额较小时才管用。
更麻烦的是,这种据称最早是孟加拉乡村银行用于小额度农户贷款的模式,在前几年我国信贷的大发展中被“异化”,就像上面那名支行长的故事所折射的,陷入了“羊群效应”的银行们开始复制这一拉高业绩的妙方,互保联保从此黏上过高、过度授信。
在互保联保模式较严重的浙江地区,根据一份央行[微博]官员在某内部论坛上透露的数据,该模式约占浙江企业融资比例50%。根据泰隆银行去年年报公开数据,报告期末贷款最多的前十大客户中有六名是保证形式的贷款。在同样受着互保联保之苦的佛山乐从钢贸行业中,有一组让圈外人一头雾水的数据:官方信贷口径的统计数据显示当地有超过3000家钢贸企业,可当地钢贸协会每次接受笔者采访都说只有1300来家商户。这数据出入背后的秘密,实则是一个实际控制人(协会统计口径按人头“户”数),手上有着多家钢贸企业(官方统计口径按贷款主体企业“家”数)。“多的有四五家壳公司。”一名当地行业内人士称。
他说,之所以多出那么多企业,不仅仅是经营上的需求,更多的是迎合银行办贷款的要求——几家公司绕一圈就变成了联保体,账绕一圈经营数字和流水就上去了。
“要是全国只有一家银行就好了”
终于,杠杆诱火,风险爆发。
在过去的两年里,用某股份制银行风控部门一份内部传达文件上的话来说,联保互保风险的“隐蔽性、累积性、不确定性、传染性”发作。当顺着担保链条蔓延的风险事件已经让银企各方吃足了苦头,在温州、在宁波、在无锡、在佛山等金融重镇,拆解担保圈成了一项要务。温州甚至使出了“一个副市长挂钩一个担保”的猛招。
只是,即便如此,仍能拆解的圈寥寥无几,拆不动的圈层层叠叠。
就像本文开篇的那两个故事里的利益纠结,银行在其中是进退维谷的。
“拆圈为什么那么难?既然是一个‘圈’,把担保链条打开就可以了?”
“不,那不是一个‘圈’,而是一张‘蜘蛛网’,担保关系互相纠缠;那甚至不是一张平面的‘蜘蛛网’,而是立体的一张网扣一张网。你可以想象一个茧,连丝头都无从找起。”
“能不能化繁为简,每一个续贷协议都拆开担保,让情况不错的企业增补抵质押物来缩小风险敞口?”
“技术上的操作都是‘活扣’,利益上的纠缠才是‘死结’,卷在担保圈里的不是一家银行,而是很多家银行,有时候多个企业在多个银行形成联保关系,每一个企业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每一家银行也有自己的利益。”
“银行之间的统一步调可以靠‘债委会’啊?”
“银行背后的政策就不同。比如有的银行可以借新还旧、有的银行只能还旧借新,单这一条,银行步调就不可能一致。”
“那就靠商会那里用于转贷的‘诚信基金’过个桥呀?”
“我们这里的圈拆了,贷款批下来,另一家银行那里授信品种是开银票,需要真实贸易背景,一定要提供发票和合同,转贷基金明摆着是‘过桥’没有真实贸易,那里票就开不下来,最后‘担保圈’还是被拖死。”
上述这段文字,是我在采访佛山钢贸拆担保圈话题时,与某银行直接负责风险应对部门总经理的对话。在他看来,地方企业担保圈问题,已经如同银企全部卷在一起的“类三角债”。
为了更直观说明其中盘根错节,他画了一张以其所在银行两个联保圈为原点的担保分析图。而这张已显复杂的图,还只是一个“简化版”,图中只涉三家银行13家企业,而现实情况是二三十家银行成百上千企业纠缠在一起,从钢铁贸易可以纠缠到塑料贸易。更甚之,在浙江,会有诸暨的企业通过里三层外三层担保圈,一直瓜葛到上虞的企业。
“我有个浪漫主义的想法,要是全国只有一家银行就好了。”他在结束采访时的一句感慨是,“当这么多家银行的联互保圈都在一个部门统一管理,就可以像合并报表一样解决担保关系。”
从简单的圈拆起
积重难返也要返。
在佛山,32家对钢贸企业的债权银行组成“债委会”,参考商会信息共同商议“保优质企业、拆解互保联保圈”行动,已经开始从一些构成简单的担保圈拆起。在风险较先发的温州,截至8月份的消息是,市政府计划今年拆7个担保圈,已有5个取得突破。
佛山“债委会”会员银行较多认可的一种做法是:一方面,被大家通过为经营情况尚好的“优质客户”者,一众银行需要尽量保护,在各个担保圈里都尽量不让风险过度蔓延到这些企业;另一方面,选择构成简单的,圈内企业基本还能保持正常运转的,没有垫资、逾期、欠息的,涉及的其他银行也基本同意的担保圈,先行尝试性拆解。
某股份制银行佛山分行已有一批成功案例。“都是一圈一策的,没有完全固定的模式。”一名当地行业协会人士介绍,比如,一圈4户中1户产生风险,其余3户需帮风险户和自己付完下一年利息,原贷款保证金部分可用于风险处置,转贷后脱圈企业再追加抵质押物、并另寻一家企业(实际操作中都是与自己的关联公司)一担一,就可与银行签“脱保承诺函”,与风险企业“划清界限”。银行在新放贷款时,利率也会较原贷款下调。
在温州,资金链断裂的瑞安华泰集团也有拆担保圈成功的案例。据媒体报道,5家担保企业中,有两家分别承担3000万元、1500万元负债,余下3家担保企业对华泰整体收购。重组中主要股东“净身”退出,原有38名小股东按原投资额得到重组企业46%的补偿后退出。股权转让手续办理完毕后,融资银行予以正常转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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